许任很吃惊,不是因为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个怪人,这个城市并不大,能再次见到同一个人也不奇怪。令他吃惊的是,那人正靠着一棵树,双腿呈八字形瘫坐着,左腿上满是红红的鲜血。那人好像失去了意识,破黑伞张开着放在旁边。那黑伞很大,那人虽没有撑着它,但这人仍在张开着的黑伞边缘下面。
“喂!你没事吧?”许任连忙跑去那人的面前,蹲下身子询问。然而那人并无反应,低垂着头仿佛死去了一般。
“喂!你醒醒!”许任尝试着轻轻地拍拍他的脸,见还是没什么反应,便向周围喊,想着叫人帮忙。虽然这个时段人不多,但是还是有些人在公园散步。但他发现,这些人来来往往,却没有人看他们一眼,即使看很快移开目光,仿佛根本看不见他们一样。
他突然觉得心凉,他没想到,不仅这个城市小,而且这个城市里的人也心胸狭窄,见到伤者听到呼救都不愿意伸出援手。这时,许任想到了这两天做班长的种种困难,不禁心生悲凉之意。感觉到绝望无助。
他又看看那人苍白的脸,他想起了他那素未谋面的父亲,想到了自己年幼时问母亲“爸爸在哪里”时母亲那被人抛弃的悲伤痛苦的表情。他咬咬牙,对自己说:“他们不管,我一定要管!”他对自己发过誓,绝对不会像自己父亲一样抛弃眼前的人。
许任没带手机,没法打120。但他记得这里附近有一间医院,步行过去大约5分钟。他转过身,准备背起那个人,直接走去医院。他的头却突然撞上了头上的伞架尖端。
“真是碍事!”许任拿起张开着的破黑伞,正准备将它扔到一边,却突然愣住了。
不知怎么的,许任感到很违和,他转过头看看那个人,然后把手指伸到那人的鼻子前,探着那人的呼吸。
许任感觉他呼吸平稳,哪有重伤的样子。正想进一步检查,那人睁开了眼。两人对视了一阵。
许任觉得那人的眼睛很空洞,就像是历经了世间沧桑一般。这想法刚冒出头,他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——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,又经历过什么世间沧桑?
许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也错过了把眼睛移开的时机,于是只好跟他干瞪眼。不过幸好那人转移了视线,改变了这尴尬的局面。看到许任撑着破黑伞的手,他眼眉动了动,迅速把伞抢了过来。
“你什么时候撑的伞?”他直视着许任的眼睛,那眼神并无感情,然而却让许任觉得心里发毛。
“就……刚拿起来,怎么了?”许任以为那人认为自己弄破了他的伞,于是连忙补充道:“我没弄破它啊,它本来就那么破的。”
那人并没理会许任,只是盯着破黑伞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不对,我怕什么呢?许任刚刚正想继续验证这人是否真的是重伤,不过现在看来这人并没有受伤的样子,而且还精神得很。他想,这人不会是入戏太深,真当自己是cosplay的人物,化妆成这样的吧?这样的话别人对他不理不睬也就讲得通了。
于是许任试探性地问:“话说兄弟,你怎么弄伤了自己的腿啊?”
那人移开看着黑伞的目光,看向许任说:“和'毒龙'打时被他抓伤的。”
果然!这家伙就是沉浸在自己的剧本里,亏自己还那么担心。他强忍着怒意,做出一副认真的表情,又问他:“那大侠,你伤的得严不严重啊?要不要我背你去医院?”
“不用了,这是我自己弄的伤。”那人竖起没有“受伤”的右腿,左手仍撑着伞,右手放在膝盖上,支撑自己站了起来。
“'毒龙'爪上有剧毒,我刮开伤口,依靠放血把毒素清出来了。”他试着动动“负伤”的左腿,又补充道:“而且,没人看得见我。”
许任真的怒了,平时倒是没什么关系,但现在心情正不好,这人却开这种玩笑。但他又想了想,自己和一个神经病斗什么气呢?别人不都无视他吗?换个角度来看,这说明我们城市里的人也没那么冷淡,能不打扰他做着自己的梦。那么自己又何必毁了别人的一片苦心?
于是许任强迫自己露出笑容,跟他说:“哦,那打扰你了,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。”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去。
“等等。”那人却叫住了许任。“你会死的。”
死?还想玩些什么啊你?我可没心思再跟你玩了。许任不耐烦地转过身面向他,正想骂他几句,却见那人一撅一拐地走近,往许任手里塞了什么东西,凑他耳边轻声说了句:“好好使用它。”然后便转身离开。
什么玩意?许任看了看手里的一把新式黑伞,心想你既然有把新的还用旧的干嘛?他走到垃圾桶旁,想把那伞扔了,又想到不用白不用,就当作是陪神经病玩的报酬了,于是还是把伞收了起来。走回家去。
许任不知道的是,身后的那把破黑伞撞到了一个过路的人。破黑伞走过,而路人看起来很困惑,摸了摸面前,仿佛那里曾经有着一堵无形的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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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家里,许任无力躺在自己的床上,心想今天真是差劲的一天。
“阿任,吃饭啦!”客厅里传来母亲的叫唤。
“知道了,现在过去!”应了一声,许任走到洗手盆前,打开水龙头,双手接住水,用力把水拍到自己脸上。
“振作点,许任。”他对自己说,“明天又将是崭新的一天!”
他同时又想到自己的母亲也度过了高中时期,说不定她能给自己什么主意呢?于是他一坐下,便问母亲说:“妈,你以前高中时做过班长吗?”
“做过啊,怎么了?”许任的母亲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。
“那你以前是怎么管理班级的?”许任吃了一大口饭,又跟她说了自己的状况。
“有什么事就态度认真、感情真挚地跟他们商量。”许任母亲放下碗筷看着他,“虽说朋友很重要,但以此为目的去交友,我觉得是不行的哦。”
“要交朋友的话,你就应该放下自己的身段,别当你是班长,别以职责为由来压别人,要以平等的地位诚心与人交往。”
她又顿了顿,说:“而且啊,威望什么的,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建立起来的。一旦走歪了,前头做的的所有努力可都会白费了哦。你要多换位思考,一点一点地赢取他人的尊敬,这可是件很困难的事,你要用心去做才能行。”
许任思考了一会,然后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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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老妈始终都是你老妈,许任始终信奉这一句,因此他总将母亲的教导牢记于心。许任也因此少走了许多弯路。
他知道了自己为何失败,因为他并没有真心和别人交朋友,只把班长这一职务当做麻烦——连自己都觉得麻烦,怎能要求别人做好呢?
今天下午有班会课,许任向班主任表示自己想认真对同学们说句话。在那之前,许任决定要和同学们搞好关系,首先从最近的同桌开始。
许任的同桌叫安静,没错,就是安静。正因为这个名字,分班的第一天还闹了笑话。他还记得那天他在讲台上大声喊安静,班里的同学都在笑,一边笑一边看着面无表情的她。
也正是那个时候,许任才注意到了同桌的她。
“我在分班后的新同桌安静,是一位人如其名的女生。她很少说话,平时总是埋下头去写作业或是静静看书,每天班里往往都是她最早到,而又最迟走。她总是不流露任何表情,如果可以的话,我真想剥开她的脑子,看看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。”
如果还是在小学,老师在课堂上要求写一篇作文“我的同桌”,许任大概会写出如此惊悚骇人的文章。
换言之,许任曾经对坐到这种毫无趣味的女生旁边感到非常不满。他对她唯一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她的皮肤,特别的白。而她颈部的白又在她的黑色蘑菇头的映衬下更显白皙,这反而让许任感到一种森然的恐怖。
而不久前,许任曾在饭堂里跟羽子航发牢骚:“我新同桌简直就是块木头!”
羽子航一边啃着鸡腿,一边好奇地问:“怎么了?”
“她一整天都一个表情,就死板着脸!”
羽子航闻言却正坐。他看了看周围,然后凑了过来,悄悄地说道:“兄弟,你不觉得,像这种‘三无少女’才是最棒的吗?”
“三无少女”?许任感觉羽子航的审美观有些奇怪,摇摇头,说:“不觉得。这家伙像个机器人一样,无聊死了。”
羽子航啧了一身,反驳道:“所以说你完全不懂。人家只是看起来像机器人而已。这种女孩啊,心里的感情戏可多了。”
羽子航说着说着突然兴奋了,声音也大了起来:“你想想,脸上没有表情,但其实心里却很娇羞的时候超可爱的不是吗!?”
许任望了望周围,提醒他:“……你冷静点,别人看着呢。”
羽子航却并不介意,只是继续说道:“话说,兄弟,她长什么样?要不你把她介绍给我……”
许任看着这家伙色眯眯的表情与周围异样的目光,心里想着,为了自己的朋友不被当成变态,也为了自己不受牵连被当成变态,以后绝不与他谈论有关安静的事。
回到现在,许任既然决定了要与每个人都搞好关系,那么他就必须放下以前对安静的不满。重新审视一下这个女孩。
罗丹就曾表示过:要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。许任便看着安静,试着找到她身上好的地方。
他发现,安静皮肤虽很白,却没有那种病态的感觉,而更适合用“粉妆玉砌”来形容。他往上看,看着她的侧脸,她的脸蛋上有着健康的红润,这在她洁白的脸上更映衬出一份少女的可爱。之前许任没有注意看,现在觉得安静的面容精致,肌肤吹弹可破,又白里透红,让人很想咬一口。还有她那双修长的眼睫毛,棕色的大眼睛。都说眼睛会说话,此时她的眼睛眨了眨,透露出一份好奇,许任仿佛还听到了她在问:“有什么事吗?”
许任回过神来,发现安静已经把脸转了过来,正奇怪地看着他。
他一个激灵,差点跳了起来,忙别开脸说:“没事,没事。”
惨了,我看了多久?会不会被当成变态?
许任偷偷向旁边瞄了一眼,还好,她好像并不在意,又重新低下头写作业了……
还没上课,许任快步走到厕所,用力洗了洗自己的脸,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,深深吸了几口气。
他告诫自己说,以后别乱相信罗丹的鬼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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